幻覺與大腦

幻覺的定義究竟是什麼？我們到底有沒有依據可以判斷幻覺？幻覺產生時有何神經生理變化？事實上，從主觀經驗的角度來看，知覺與幻覺並沒有明顯不同。我們號稱的「真實」知覺，可能只是大腦選出的一個最接近真實的幻覺。只有當幻覺很突兀時我們才會發現，其他時刻你其實都被蒙在鼓裡。

文／Sam McNerney
譯／謝伯讓

幻覺常常和精神疾病連在一起，比方說，電影《美麗境界》中的數學家約翰‧奈許（John Nash）就因為精神分裂，而飽受幻想之苦。不過許多精神健康的人也會出現異常知覺。

英文的「幻覺」（hallucination）一詞，是由十七世紀的醫生作家布朗（Thomas Browne）所提出。雖然更古老的文獻和醫療記載中都曾提到這種例子，但大多數案例都沒有被仔細檢驗，其中有不少，都是因為遭到醫界忽視。畢竟，好幾個世紀以來，許多腦部疾病都被推說成是心理疾病；再者，患者大多害怕向醫生訴說幻覺經驗後，以免自己會被貼上「精神有問題」的標籤。

到了十九世紀中，此領域逐漸發展成熟，我們對幻覺的了解也有了長足的進步，但許多問題仍有待回答。「幻覺的定義五花八門，而且我們也不知道產生幻覺的主要過程，」倫敦國王學院精神病學研究所的貝爾博士（Vaughan Bell）說道。現在我們就帶大家來探索幻覺如何迷惑人們的嗅覺和視覺，以及新研究如何為這個奇特的腦科學領域帶來曙光。

嗅覺：嗅幻覺會使人聞到舒服或噁心的氣味。

有時清新，有時噁心，你的大腦可以讓你聞到不知哪來的氣味，其原因至今不明。雖然嗅幻覺包括了氣味與味道，但其內容千變萬化。哈佛醫學院麥克林醫院的臨床心理學家利汪多斯基（Kathryn Eve Lewandowski）解釋道：「有嗅幻覺的人常表示他們聞到了腐壞和燒焦的魚，這情況會一再發生。不過有些病人會聞到令人覺得舒服的氣味，像是花香。」

嗅幻覺跟另外各種感官幻覺一樣，也和精神疾病有關。利汪多斯基的一項研究顯示，思覺失調（精神分裂）以及躁鬱症患者當中，有大約15％的人會出現嗅幻覺。她也發現，嗅幻覺也和味覺與觸覺一樣，都與憂鬱症、遺傳性情緒疾病以及早發的精神疾病有關。

嗅幻覺倒未必都是令人不快的。位於澳洲雪梨的麥覺理大學的多位心理學家對五十一名精神分裂患者進行一項調查後發現，大約有30％的嗅幻覺是令人感到愉悅的，19％是中性的。

「幽靈嗅」（phantosmia）字面上的意思是「幽靈氣味」，它的主要症狀便是嗅幻覺。「幽靈嗅」確切的起因仍不清楚，但已知與許多心理疾病及嗅覺系統的損傷和異常有關。頭部創傷、腦瘤、中風、偏頭痛和顳葉癲癇也會導致嗅幻覺。奇怪的是，有時只有單側的鼻孔有嗅幻覺，而且大多數的嗅幻覺會逐漸消失。

視覺：一般人最熟悉的幻覺就是視幻覺，視知覺問題也是最常見的。

在英國，有超過兩百萬人經歷過視幻覺。你可能是其中一個，只是你不曉得。視幻覺令人困惑的一點，就是它好發於逐漸失明中的病人。視幻覺患者中約有10％的人，其視力因眼疾或視神經受損而嚴重喪失。依據瑞士博物學家（如下圖）而得名的「查爾斯邦納症候群」（Charles Bonnet syndrome）就涵括了許多種不同的視幻覺。

「幾乎所有（有邦納症候群的）病人都會看到簡單的圖樣，」倫敦國王學院的精神病學家費齊（Dominic ffytche）解釋，「大約有40％的人會看到穿著精緻套裝或軍服的小人，還有40％的人會看到虛幻、像怪獸的詭異臉孔。」大約有三分之二的患者因為怕受到排斥或被誤診為精神異常，而不願意透露自己有視幻覺。

「安通－巴賓斯基症候群」（Anton-Babinski sydrome）更是奇特。這類患者多是因掌管視覺的腦區受損而失明，然而他們往往堅稱自己沒病，只是偶爾會看到一些幻覺。換言之，他們仍認為自己看得見。

視幻覺也會因為神經系統的疾病而產生，包括阿茲海默症、帕金森氏症以及罕見的路易氏體失智症。和查爾斯邦納症候群不同的地方在於，這些病症患者有正常的視力，而他們的視幻覺內容也較不詭異。例如他們可能會看到長相和穿著都頗為正常的人，而不是奇幻的人或物。約有20%到40%的思覺失調病人會出現視幻覺，其他的精神疾病也會如此。

英國共約有兩百萬人有視幻覺，但要確切評估人數很困難，因為光幻視（搓揉眼睛後見到的光點）這一類基本的視錯覺並沒有被包括在內。最近由國家心理健康中心所提撥的1900萬英鎊研究經費，將可幫助費齊博士更進一步探索視幻覺。

娛樂用藥物也讓科學家有機會研究視幻覺的神經生理機制。倫敦帝國學院神經心理藥學單位的卡哈瑞斯（Robin Cahart-Harris）博士用裸蓋菇鹼（迷幻蘑菇的主要成份，如下圖）讓受試者產生視幻覺並透過造影技術來測量大腦皮質中的血流量。結果發現，「在裸蓋菇鹼所引發的視幻覺過程中，受試者比較注意內在世界並容易失去目標。」

目前我們還不清楚確切的活躍腦區。卡哈瑞斯認為視覺皮質和視幻覺有關，但還沒有發現任何支持這個想法的證據，他坦承此問題目前仍無共識。

延伸閱讀：

1. 盲視、虛構、與擇盲（以及安通氏症候群）
2. 哲學殭屍與盲視
3. 思想實驗：哲學殭屍
4. 《BBC知識國際中文版》第十七期（2013年1月號）